大头手段：一手拿官和钱 一手拿刀

ssgo2008

今年6月6日，袁世凯去世95周年，袁家后人将家族聚会的地址选在了小站练兵园。

　　站在小站练兵园的讲武堂内，听着讲解员讲解袁世凯小站练兵的故事，袁家骥百感交集。84岁的袁家骥是袁世凯的孙子，也是在天津的袁世凯后人中最年长的一位。

　　袁家骥没见过爷爷，在他3岁时，父亲袁克文也过世了。只有从亲戚的讲述中，袁家骥在心里勾画着爷爷的样子。

　　106年前的一天，袁世凯也站在这个位置，憧憬着自己的未来。在小站这个方圆61.5平方公里的地界，袁世凯奠定了一生的事业基础，自此声名鹊起，扶摇直上。

　　带轮子的官轿

　　1895年，12月21日这一天，小站镇来了一辆似轿非轿似车非车的交通工具。这件罕见物吸引了很多百姓驻足观看。

　　那是一辆由上海飞龙车辆厂特制的马车。车厢部分是一个带着中国传统工艺装饰的绿呢子大轿，去掉了轿杠而改以马车车轮。好奇的老百姓打听到，行辕里新来了一位袁大人。

　　“袁大人”就是时任浙江温州、处州道台的袁世凯。那时，袁大人三十六岁，肩负朝野内外一致呼吁的一项重要任务——督练新式陆军。

　　发生在1894年到1895年间的甲午战争，令本已日薄西山的大清王朝狼狈不堪。战败后，朝廷内外掀起了一股强劲的改革浪潮，其中要求训练新式军队的呼声尤为高涨。

　　作为“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事宜大臣”，驻扎朝鲜12年的袁世凯刚刚回国，36岁的他将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结交权贵和各方人士上。

　　此前在小站训练定武军的胡燏棻调任庐汉铁路总办，谁去接任呢？清政府甲午新败，军务处李鸿藻等大员，正在手足无措之际，袁世凯上书，刚好挠到了他们的痒处。

　　袁世凯陈述自己改革军事的设想，参照曾国藩、李鸿章编练湘、淮军的办法，仿效德国的军制，拟订了《练兵要则十三条》、《新建陆军营制饷章》及《募订洋员合同》，呈报军务处。

　　自己统带一军，建功立业，是袁世凯投身军旅时就有的梦想。历经将近一年的筹划，袁世凯终于等来了实现梦想的机会。 军务处联名奏报：请由袁世凯接统定武军，扩编改建，更名为新建陆军。1895年12月9日，光绪皇帝发下上谕：“此次所练，专仿德国章程，需款浩繁。若无实际，将成虚掷。温处道袁世凯即经王大臣等奏派，即著派令督率创办……”

　　袁世凯接到上谕后的第十三天，就到达小站，出现在胡燏棻定武军的营地。

　　从此，袁世凯乘坐的那辆带轮子的绿呢大轿，时常穿梭在小站镇上。

　　另类的“招聘广告”

　　一则“仿旧”的布告展示在小站练兵园里，还原了当年小站征兵的景象。泛黄的纸，繁体字，几个小站人的雕塑立在一旁，围在布告前。

　　布告上写：

　　本军自即日起选募新兵，凡符合下述标准者均可应征。年限二十至二十五岁；力限托一百斤以外；身高官裁尺四尺八寸以上；步限每一时二十里以外……

　　在当年，这是一则非常另类的“招聘广告”。

　　上任伊始，袁世凯先从旧军队中，提拔了一些老兵老将到小站练兵，请来了老友徐世昌帮忙。

　　徐世昌贵为翰林，为袁世凯做的第一件事情，却是用他的满腹文采写了一则半文不白的招聘广告。

　　袁世凯不满意，对徐世昌说，“你这个告示不能用翰林文体来写，当兵的这些人都是老粗，看不懂。”徐世昌就给他用白话文写了一篇告示。袁世凯看后赞赏不已，就把这个告示贴了出去。

　　徐世昌却很犹豫，对袁世凯说，“不能说这个告示是我写的，这太丢人了，我是堂堂翰林，写这玩意，如果要有人问你，你说谁写的？”

　　袁世凯马上回答：“当然我说我写的了，我就是一秀才，连举人都没考上，我写这玩意不丢人，我就这水平。”

　　新建陆军的士兵待遇非常有诱惑力，饷章规制保留在袁世凯所辑的《新建陆军兵略录存》中。

　　“士兵应募后，每日发口粮大钱一百文，部队开差后，每日发口粮大钱一百五十文，头目及粗通文字者，发大钱二百文。进入军营后，正头目月饷五两五钱，副头目五两，正兵四两五钱，伙夫三两五钱，长夫三两。”

　　“大钱就是有方孔的铜钱，一枚铜钱即一文钱，当时，学徒工的工资每月只有文银三钱。首席掌柜，现在称总经理，每月工资不超过三两银。”津南区史志办退休的刘景州研究了20多年小站的历史，对小站练兵如数家珍，他说，新建陆军正兵（相当于现在的普通士兵）的月薪四两五钱文银，等于一个总经理一个半月的工资。

　　所以，袁世凯在训喻士兵的《劝兵歌》中说：“一兵吃穿百十两，六品官俸一般同。”

　　如此丰厚的待遇，征兵自然不难，袁世凯接办督练新军后，以胡燏棻的定武军为基础，派人到河南、山东、皖北、苏北招募步兵2000人；到奉天招募骑兵250人并购置大批马匹，加上定武军原有的4750人，全军共计7000余人。

　　新建陆军全军旗帜为大清国国旗，即俗谓的龙旗。龙旗旗面明黄色，上绣天蓝色飞龙吐珠。

　　袁世凯奏请把定武军改名为“新建陆军”，龙旗在小站上空飘扬，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“小站练兵”从此登上了历史舞台。

　　新军成小站一景

　　练兵伊始，穿着靴子的士兵一度成了小站镇的新风景。

　　“军装原来是袍子马褂，但是小站练兵时期的军装有靴子、有绑腿，裤子还是很肥大的，搁在绑腿里头。” 天津市博物馆原馆长陈克介绍。

　　1793年，英国马戛尔尼勋爵的《中国见闻录》中曾对清朝士兵的描写如下：

　　“他们戴的头盔从远处看像金属那样闪闪发光，然而人们怀疑它们是用涂了漆的皮革，甚至是用经过烧煮的纸板制成的。五颜六色的制服、衣冠不整的形象丝毫没有一点尚武气派；软垫靴和短裙甚至给士兵们添上了女性的色彩。”

　　新建陆军的军装让人耳目一新，士兵们行军也很吸引眼球。

　　新建陆军出师行军，孰先孰后，居中居旁 ，各有定规——正队数人一横排，排之人数视道路的宽窄来调整。人数少的，排与排相距四步，人数多的，排与排相距八步。

　　行军时，走在最前面的是前侦探员，一百到二百步后是先锋散队，先锋正队后二百五十步到四百五十步，为正队大队。行军过村庄、集镇和返回进入营盘时，皆要击鼓吹号。各兵托枪，按步法行走。

　　这支先建陆军是中国第一支新式陆军，仿效德国的军队建制，很有些跟国际接轨的意思。

　　新建陆军舍弃了一些旧的制度，用标准军礼替代磕头，用口令替代击鼓鸣锣。

　　新建陆军的武器装备全部从德国购置，曼利夏步枪、马枪、手枪和格鲁森速射炮；每两营配备行军电台；每哨配备洋表、双筒望远镜和指南针；每位官长配备督队腰刀一把、手枪一柄；每名兵士配备洋制雨衣、雨帽和洋毯。

　　新建陆军聘请了十多名德国军事教官，还有日本、美国军事教官，全军一律习洋操，军营中设立德语学堂教授德语……

　　“十八斩”

　　袁静雪在《我的父亲袁世凯》中这样回忆：

　　他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，总是挺直了腰的。他坐下以后，总是两腿叉开，两只手经常放在膝盖上……从来没有看到他架“二郎腿”的时候。

　　这位新建陆军都统的军人做派可见一斑，严格的练兵理念在他和张之洞的一次谈话中显露无遗。袁世凯任军机大臣后，一次和张之洞闲谈，张之洞问其练兵秘诀，袁世凯回答，练兵的事情，看起来似乎很复杂，其实也很简单，主要的是要练成“绝对服从命令”。我们一手拿着官和钱，一手拿着刀，服从就有官有钱，不服从就吃刀。

　　新建陆军的治军章程、律条、法令周备而细致——《兵丁驻扎营内暂行章程》、《操场暂行章程》、《行军暂行章程》、《简明军律二十条》、《查拿逃兵法》等等。《简明军律二十条》中有“十八斩”，规定了十八项违规现象要处斩：

　　临阵进退不听号令，战后不归，斩！临阵退缩，交头接耳，斩！探报不实，诈功冒赏，斩！私自逃亡，临阵装病，斩！监守松懈，禀报迟误，斩！奉命怠慢，贻误战机，斩！首领战死，兵丁不前，斩！临阵失火误事，斩！抛弃枪械，斩！泄露密令，斩！烧、抢、奸淫，斩！私自结盟，造谣惑众，斩！黑夜惊呼，扰乱军心，斩！打架斗殴，聚众闹事，斩！违抗军令，凌辱官长，斩！夤夜窃出，离营浪游，斩！身为官弁，纵兵扰民，斩！吸食鸦片，酗酒赌博，斩！

　　袁世凯亲笔写了“严加训练”四个字的牌匾，悬挂在讲武堂大厅的正面。

　　新建陆军兵营中，常能看见袁世凯身着军服，足蹬马靴，日观操、夜巡营的身影。

　　一次，他偶尔独自外出巡查，下边营房一个小军官吸食鸦片烟，被他正好遇上，尽管小军官跪地求饶，他还是亲自用腰刀当场把吸毒人的首级砍了下来。

　　一次，发现饷银有假，铁币镀银冒充银圆，士兵大哗，袁世凯当即让执法处斩杀了粮饷局的几个军官。

　　新建陆军常常集合全军处决逃兵，杀一儆百。设卡之处所，俗称卡子房，至今小站北边津歧公路上，仍有一个地名叫做卡子房……新报记者 劳韵霏